【唐川X马少飞】清白（九）
【唐马】清白（九）
马少飞坦白自己是凶手之后，一切就失控了。
这场最初的交锋一直持续到深夜，激烈而奔放，一方稍有懈怠，另一方便会毫不留情地鞭策和鼓动，以不死不休的执念。
结束的时候马少飞已经完全虚脱了，唐川好歹还能动，想挣扎着起身去浴室冲一下，可是脚都软了，像绕着江堤跑了几大圈一样。
于是干脆这样一塌糊涂地抱在一起吧，谁也别嫌弃谁了。
可能以后就连这样的拥抱，都会是奢求。
身体越疲乏，头脑越清醒，唐川圈紧那软到好像没骨头一样的身躯，贴住对方汗湿的额头。
傲慢又自我中心的猫咪，有着匀称的双臂和修长的手指，干干净净，从肩头到指尖的线条是那么优美。
可就是这样一双手，却染着鲜血，残酷地夺走了一个女人的生命。
这可能吗？
他真的杀了人吗？
哪怕是物理学的天才，也算不出人心的方程式。唐川想来想去，却根本没法得到答案。
他知道此时此刻，自己要做的也不是求得答案。
以他的身份，以他的立场，以他的职业，以他全部的人生态度和道德准则，他要做的应该是拿起手机拨通电话，110也行罗淼也行，告诉他们杀死周凯情妇的嫌疑犯就在这里。
搜集证据是警方的事，判定有罪是法庭的事，他无权也无力过问，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职责和擅长的领域。
可是他做不到。
宠物的错，也就是主人的错。
他如何能够置身之外，而把这只累惨了的小猫送入囹圄？
他的身上还沾满了他的气息。
好像在宣告他是他的。全部都是他的。
“这到底是为什么…”唐川用夜风一样的清音，低低的自语道。
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。
马少飞也没有睡着。身体像潭底的烂泥一样绵软，意识却是最清澈的潭水。
“那个女人，以前是江云甫的情妇。”他想冷笑一下，可是嗓子已经半哑了，笑不出声。
原来是她。
五年前，这个女人和江州首富江云甫的女儿江玫一道，与马少飞纠缠不清，弄得他无法立足，只能敲开这扇大门，戴上金铃化身为宠物。
五年后，她又用死亡，用罪孽，和他结下了斩不断的极致牵绊。
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？
唐川很在意。
他知道这不是宠物主人应该有的情绪，更知道他们之间，这种关系已然不复存在。
在彼此的身体上品尝过最酩酊的沉醉，还怎么侈谈所谓的宠物，所谓的主人。
这一刻，马少飞用力挣了挣，摆脱对方的怀抱，全身汗津津粘哒哒的实在难受，他换了个凉快的地方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：“好热啊…我要吃冰激凌…”
“冰激凌？”唐川都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态度给弄懵了。
“我要吃白白的，绵绵的，不太甜的冰激凌。”直接提要求了。
白白的，绵绵的，不太甜，说的就是他自己吧。自恋的家伙总是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东西。
唐川抬头看了一眼座钟，都半夜了，连外卖都停了。
“这个点哪来的冰激凌…”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。
“我不管，你的责任不就是满足我吗？”马少飞虚弱地抬起一只脚，踩在了对方腿上，轻飘无力地碾了碾。
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，唐川奋力撑起身体，伸手去够衣服。
踩在腿上的脚趾突然加力，马少飞急忙问道：“你要干嘛？”
“去给你买冰激凌啊。”唐川简直受不了这反复无常的家伙。
然而一听这话，马少飞突然翻身，一把抱住了对方。
“忽然不想吃了。”贴住唐川的颈窝，他轻声嘟哝着，“你别走…”
拥抱一秒，便少了一秒。哪有时间去浪费。
一时间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。
心跳缓慢而平稳，隔着胸膛，渐渐共鸣着，融合了，同频的鼓动…
“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…”良久之后，马少飞梦呓般，断断续续地絮语道，“是她通知我来拿钱的…我真的不知道她死了…”
声音有些颤抖，泄漏出最真实的情绪。
唐川抬起手，轻柔地撸着他的脊背，最温和的安抚。
“我…害怕…”终于，马少飞深吸一口气，吐露出心声，“一直以来，我是真的很害怕…”
下意识地抱紧这个深陷在恐惧中的凶犯，唐川亲吻着他不断冒出冷汗的额头。
为什么要杀人呢？
为什么要犯下着无可挽回的弥天大错呢？
哪怕是此刻，他都不相信对方会杀人。
虽然救不了他，却帮得了他。
“自首吧。”用说情话一样的语调，唐川在对方耳边缓缓说道。
马少飞的身体僵住了。
“自首吧，争取减刑。”拥抱，亲吻和声音都那么温柔，“我会等你的，多久都等你。”
“不要。”腔调有些赖皮，好像谈论的不是生死大事，而是孩童的游戏一样。
“乖…”
“要吃过冰激淋再去。”
“好，吃过再去。”
忽然间唐川胸口酸得发痛。
明明他做了正确的事，选择了最标准的答案。
可这心痛，又是为了什么呢…
终于有了力气去浴室简单清洗，唐川收拾停当，给沉沉睡去的马少飞拉上被子的时候，忽然听见了轻微的敲门声。
这个时间点谁会来访？
更何况，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的家庭住址。
感觉不太妙，唐川放轻脚步走近门边。
可是门外的人感觉非常敏锐，已经听到了他走过来的声音。沉闷的语声响了起来：“唐教授，是我，罗淼。”
“罗警官？”唐川压低了声音。
他从来没有带罗淼回家过，也不曾告诉过他自己住在这里。
这深夜的拜访者，绝对来者不善。
“这么晚了你有事吗？”唐川下意识地扶住门把，“有什么明天再说吧。”
“你不是也没睡吗，唐教授？”罗淼轻松地开着玩笑，“我来你家撸猫啊，快开门。”
谁会半夜打扰别人，只为了撸猫？
可唐川知道房门根本拦不住他。
一开门就看见罗淼拎了袋猫粮，笑得有些微妙。
“猫呢？”他张口就问。
“藏起来了。”唐川镇定地迎向对方的视线，“我说过的，他很怕生。”
“我再问你一遍，想好了再回答，教授。”罗淼的声音严厉起来，“猫呢？”
唐川反射性地后退一步，转身要往卧室走。
在这之前罗淼就已经行动起来，干脆利落地控制住他的行动。这一刻，藏在楼梯转角的两道身影猛地冲进门来，直奔卧室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迷迷糊糊的马少飞。
专案组是有备而来的。
唐川被问起养猫话题时的反常态度，早就已经引起了罗淼的怀疑，虽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，可调取监控却发现出现在案发现场车子旁的人，后来敲开了唐川家的大门。
带着一个可以的大行李包。
接下来就势如破竹了。
稍稍调查马少飞的经历，就了解他和死者不同寻常的过往。毫无疑问，他是嫌疑人中最扎眼的一个。
知道他身手不俗，罗淼还专门带了局里的两个擒拿高手。却没想到此刻的嫌犯就连逃的力气都没有，更别说拒捕了。
“他没杀人，他是清白的！”唐川无法阻止闯入者，只能高喊着，拼命想挣脱罗淼的手。
好不容易，罗淼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。
他不是没考虑过马少飞和唐川的关系，在这种状态下将嫌犯擒获，他是有心理准备的。可是唐川的反应却前所未见，也完全出乎他意料。
那个冷静理智，从容优雅，以形而上的态度居高临下地俯瞰万物众生的唐教授，到哪里去了？
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？
什么都不讲，还可以被视为不知情而置身事外，可此刻他主张马少飞的清白，就是毁掉了自己的清白！
“我是骗你的。”听到这句话，被反背双手架到门口的马少飞，突然抬起头朝着唐川笑了一下。
为了保护主人，这只猫咪要自作主张扮演欺骗者了吗？
唐川刚想开口反驳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马少飞抢在了他的前面。
这一刻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虚弱地白猫近乎羞涩地晃了晃脑袋，“现在才明白，原来我这么喜欢你。”
-tbc-
评论